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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天晚上收拾房間時,隨手拿出擺在書櫃裡的畢業紀念冊,不小心就讀了起來(所以房間收拾了快兩個小時)。紀念冊上寫滿了當年離開台灣前國中好友給我的祝福話語,青澀感從字裡行間流露,幼稚而純真,讀起來很有感覺。今天碰巧在Blog四五六見到版主Yilan寫的我的,極樂13,因此決定也來將我的極樂記錄下來。下面這些回憶片段在我腦海中還是如同當年一般色彩鮮明,我想今後也會是如此。謝謝這些曾經出現在片段裡的人。

 

我回憶中的,極樂13

01. 學校通知家長校園內有學童感染頭蝨,放學回家後與好友兩人被各自的家長帶到屋外的巷子裡捉頭蝨。兩個小女孩坐在高高的椅子上,一面被吩咐不要亂動,一面互相對看,忍不住吃吃地笑著。八歲。

02. 無聊的上課中,台上老師呱呱呱叫不停,趁老師轉身寫黑板時把寫好的紙條揉成一團,直接朝人丟,好友穩穩地接著,周邊朋友默契微笑著。十三歲。

03. 夜晚,在教堂的會眾席上起立,流著淚走到講台前,成為基督徒。十六歲。

04. 在家中與哥哥兩人吃著一個小生日蛋糕,電話響,接起來,話筒裡傳來一群朋友齊唱生日快樂的歌聲。十六歲。

05. 冬天的黃昏,在機場旁的空地,冷風吹亂了長髮,把冰涼的手放在他的大衣口袋中。兩人走著,笑著,飛機巨大的機身從我們頭頂轟然飛過。十七歲。

06. 高中年度舞會在午夜結束,和朋友回到家中,穿著禮服光著腳丫共享家人準備的火鍋。十七歲。

07. 用日文講笑話發現有人聽得懂。十九歲。

08. 到最好的朋友家過夜,兩人躺在巨大舒適的雙人床上,從第一次見到彼此的那一天開始聊起,整晚。二十歲。

09. 被問:「如果三年後妳沒有男友,我們結婚好不好?」。二十一歲。

10. 在希臘旅遊時臨時決定到一個行程計畫外的小島,到了之後發現島上的唯一交通工具是驢子。二十二歲。

11. 回到睽違多年的台灣,站在高雄六合夜市街頭,整排的鹹酥雞滷味珍珠奶茶燒仙草廣東粥呈現眼前,揉揉雙眼,還在。二十三歲。

12. 眼盲的老人微笑著,沒說什麼話,緊緊握住我的手。二十四歲。

13. 發現自己沒有忘記過去的極樂時刻,知道未來還會有更多的極樂時刻。二十五歲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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響應『共筆書寫228,24小時秀台灣』

讓我來聊聊我爸。

我爸個性大剌剌,放屁很大聲,打噴嚏也會故意用盡全力,坐旁邊的人常會在事發後突然一陣耳聾。有次聽見他放個連環響屁,我受不了,叫他放屁不要那麼大聲,他斷然拒絕,原因是「不願在自己家裡時屁股還得裝滅音器」,這是他對生活的堅持。

爸爸中等個頭,狂愛運動,從小到大打過各種球類運動。這樣的爸爸有次到了國外滑雪場地,信心十足地買了門票,租了全套滑雪用具,結果首次滑雪記竟是在平地上不停地跌倒,創下滑雪場的紀錄。

爸爸是個個性衝動又有點單純的人。一次在店裡買了一個滿意的隨身包,一走出店門口馬上興奮地把包裝拆開,背一個什麼都沒裝的隨身包心滿意足地逛街。完全像是小孩子一樣的行徑。

爸爸沒有像別人的爸爸一樣告訴我關於他小時候得第一名的事,不過他對於自己的數理天份非常得意,常常告訴我他小學國中的時候在數學方面的天才表現。據說當時還是國小的他曾經拿國中的幾何習題來做著玩,做著做著還自以為聰明的故意拿那些題目去請教老師,結果看到老師做不出來,還故意追問。

雖然有點像是個討厭的小孩,爸爸也有負責任的一面。

爸爸是家中的老大,下面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。小時候大人工作忙,爸爸就幫忙帶著弟弟妹妹。據說當時小叔還在地上爬行時,爸爸會將幾粒花生放在口中嚼碎,然後餵小叔吃。每當我們聽到這裡發出想吐的聲音時,爸爸就會強調小叔當年吃得多麼開心,眼神又是多麼感激。

然而說到更小時候的爸爸,故事總會轉個彎。

爸爸出生在嘉義,那是我們每年過年都會回去的家鄉。聽說爸爸還沒滿一歲的時候,台灣發生了一件事,種族紛爭,情形很危急也很激烈,好像很多人流血,還有人死了。一聽到消息,年輕的爺爺與奶奶慌張地把幼小的爸爸裝在一輛腳踏車前的籃子裡,用一塊布蓋著,然後騎著腳踏車逃命。據說那是一段沒日沒夜的旅程。爺爺奶奶三不五時,會把籃子的布揭開,看看爸爸還有沒有在呼吸。

我們聽到這裡,總又會發出不敢置信的笑聲。不敢置信,是因為人命聽起來太不值錢。

當年,爸爸在籃子裡不忘記努力呼吸,爺爺奶奶也沒有遭遇什麼災難,一家人平安;後來小叔叔出生,爸爸餵他吃噁心的自製花生糊;後來爸爸發現國中的幾何很好玩,拿去整老師;後來爸爸不顧家人的嘲笑背著滿意的隨身包快樂地逛街;後來爸爸在滑雪場發現其實靜靜地賞雪喝咖啡比較好玩;然後爸爸在家中以堅決不裝滅音器為原則活著。

這是我爸的故事。也可以說它是一個幸運版的故事結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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錢鍾書的『圍城』裡有這麼一段話:

「天下只有兩種人。

譬如一串葡萄到手,

一種人挑最好的先吃,

另一種人把最好的留在最後吃。

照例第一種人應該樂觀,

因為他每吃一顆都是吃剩的葡萄裡最好的;

第二種人應該悲觀,

因為他每吃一顆都是吃剩的葡萄裡最壞的。

不過事實上適得其反,

緣故是第二種人還有希望,

第一種人只有回憶。」

小時候小學放學總到阿姨家等著媽媽下班來帶我回家,阿姨是家庭主婦,我常常喜歡蹲在她身旁,看她洗了一盆乾淨翠綠的扁豆,在午後的陽光下一面與鄰居的阿姨們聊天,一面用濕漉漉的手指將豆莢尾端的那一部份摘掉。有時候賣西點的麵包車會唱著歌經過,阿姨總會叫它停下來,讓我挑一個麵包當下午的點心。

記得有一次麵包車沒來,阿姨於是到附近買了幾個肉包給我吃。我與阿姨家隔壁鄰居養的大黃狗Money坐在門口,用牙齒將肉包咬了一個缺口後,開始只吃裡面熱呼呼的肉餡。當時大我好幾歲的表哥看見了,驚嘆著說:「哇沿兒這麼喜歡吃肉啊?!」我聽了頭也不抬,一面努力吃著,一面很老成地說:「才不是!我不喜歡肉,所以要先把它吃完才可以開始好好享受我的肉包!」

同樣的,荷包蛋裡的蛋黃,漢堡裡的小黃瓜,陽春麵裡的豆芽菜,也都是小時後的我會先解決掉的食物部份。

現在回想起來,先把不喜歡的部份吃掉,也算是一種負責任的作法。因為把不喜歡的先解決了,剩下的也就都不會浪費了;若是先將好吃的吃完了,剩下就只有義務存在,很容易就會想耍賴不吃。而且先經歷了一番忍耐,剩下的部份就更顯精華,吃起來沒有負擔,是百分百的快樂。

 

只是後來,我漸漸習慣了不再區分好吃或不好吃,不再刻意安排什麼先來什麼後到。一口裡同時感受著喜歡與不喜歡,希望與回憶共存,我想生活就是這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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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晨躺在床上,還在半夢半醒時分,耳中傳來一系列攤販的聲音,賣土窯雞的,菜頭粿的,北港土豆的,陸續緩慢地移動他們的店頭,穿過我們以及隔壁的還有隔壁的隔壁的小巷子。我閉著眼睛傾聽著,彷彿回到讀國小低年級的時候,在只需要上半天課的日子裡,吃過午餐,我穿著學校的百褶裙,與玩伴在巷子裡看大人與攤販們交涉。接著,聽到修理馬桶的騎著廣告機車很快的經過了。最後來了一台麵包車,賣西點的,在巷子裡走走停停停。我清醒了,跳下床打開窗戶往樓下看,見到一個中年婦女提著一袋挑選好的麵包,正在等老闆找錢。

我真的回到這個地方了。

全世界的人都在上班上課,我與堂妹於是溜到百貨公司逛街。一到百貨公司發現意外的冷清,原來還沒開業。玻璃門上寫著營業時間,離現在還有半個小時,我們也沒別的事做,索性便坐在百貨公司門口等待。一位年輕的警衛先生在百貨公司前走來走去,一下子挪挪摩托車亭的標示,一下子低頭檢查他的哨子。一位老先生打掃著百貨公司前的廣場,還有兩位清潔婦在百貨公司內擦著大門的玻璃。幾隻麻雀在地上啄著東西,大馬路上也沒什麼車子與行人。這樣的台灣令我感到陌生,因為記憶中的這個時候,我人會在學校裡(沒有翹過課),可能在升旗還是早自修什麼的。

過了一會兒,百貨公司大門口漸漸聚集了一些家庭主婦模樣的人,也在等待逛街。我們看到百貨公司裡有了動靜,便趕到門口去看。穿著員工制服的整齊隊伍面對大門一字排開,玻璃大門突然開啟,全部員工向我們鞠躬。

『歡迎光臨!』

被嚇了一跳,我與堂妹趕緊走入百貨公司,沒想到我們經過的每個專櫃都有兩三個員工朝我們鞠躬。我們更加快腳步地走,一句又一句的歡迎光臨不斷重疊在一起,有點像連環索命扣,把我們逼往電扶梯。一搭上電扶梯,我們喘了一口氣,還在討論剛剛到底是怎麼一回事,電扶梯把我們帶到了二樓,沒想到又是一排員工站在電扶梯口,朝我們鞠躬又歡迎,我們於是又被逼上樓,就這樣一直一直往上爬,我們最終到達了最高層的電動玩具樓,一陣莫名奇妙。

 

另一次重回台灣百貨公司,與哥哥及表哥一起。他們不愛逛街,倒是很關心頂樓的遊樂設施變成什麼樣子了。我們爬到百貨公司的頂樓,那天剛下過雨,我們踩著溼溼的地,尋找著童年時最愛的遊樂設施。或許相較於網路遊戲,這些東西對現在的孩子沒什麼吸引力吧!遊樂設施看起來非常的破舊,並且都是鎖著的。我們沒有見到任何工作人員操作遊樂設施,沒有一樣東西是動的,連遊樂場裡的音樂也沒有。我們非常的訝異,這與記憶中的童年根本牽不上線,當年的頂樓總是播放著充滿嘉年華味的音樂,擠滿興奮的小朋友,各自牽著父母的手,指著高高的海盜船咖啡杯或小火車吵著要玩。

唯一令人辛慰的是我們在頂樓時正好是中午十二點,白雪公主從尖尖的城堡出來跳了一支舞。聽著那首充滿歡愉的舞曲,看著白雪公主在馬達輸送帶上轉來彎去,十年如一日,我幾乎熱淚盈眶。

 

到阿姨家附近,尋找我認識最久的朋友。

蕭和我從國小一年級開始同班,她家又住在我阿姨家附近(媽媽是職業婦女,所以我放學後都去阿姨家),上學時放學後,一天至少有8個小時在一起。然後我搬家,轉學,升入國中,又離開台灣,這中間我們完全沒有聯絡,因為真的是太久遠了,不過我們總是能三四年見一次面,因為她一直沒有搬家。

我在她家門前深吸一口氣,按下門鈴。

應門的是她爸爸,小時候印象中有點嚴肅的蕭爸爸,這次見面卻覺得很和藹,他告訴我蕭正在睡午覺,並叫我去把她叫起來,因為我難得回來。我按著遙遠記憶中她房間的位置找到了她。再次見到蕭時,她留了一頭波浪的長髮,出落得更加美麗,只是帶著剛睡醒的迷濛。她認出我來之後,馬上以最快速度清醒。她笑著說,我們怎麼都沒變,以前也是這樣,我睡午覺睡到一半,妳就會從你阿姨家溜出來找我玩。

我們約好改天要一起出去喝咖啡。

喝咖啡那一天,我們談到感情的事,發現原來我們是同一類人。因而聊了許多,時而流淚,時而大笑。最後天黑了,蕭用摩托車載我回家。我坐在她身後,突然想起小學的事,有回放學回家,家長接到學校宣布有學童感染頭蝨的消息,我跟蕭都分別被我阿姨及蕭媽媽帶到屋外太陽下掀著頭髮抓頭蝨。在小巷子裡,我們一面被吩咐不要亂動,一面看著彼此忍不住吃吃地笑。傍晚的大街上,我環抱著兒時的玩伴。繽紛的燈火在我眼前閃爍,腦海中卻是一片寂靜,只感到快速掠過臉頰的風。我們真的都長大了。

 

這是我幾次重回台灣的記憶片段以及感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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